Transcontinental Railroad

    PBS 2003年播出，记录世界上第一条横跨美国大陆的铁路。
    
    1848年，西部加州发现金矿后，大量的淘金者涌向了这个当时人烟稀少的西部城市。人们从东部移民到
西部加州都是乘坐马车，途中充满了磨难，很多人死在了途中。虽然没挖出多少金子，淘金热潮却为西部吸
引来了人，为西部的发展奠定了基础。

    1860年代初，东部的铁路已经给人们生活带来了巨大的改进，西部却仍是一片荒野，有大约 35万 Indian，
除了西部海岸外，中间大片领土上白人很少。加州淘金热刚结束几年，又发现了银矿，人们继续大量涌入，
当地人渴望能有一条铁路来加强和东部的交流。美国国会也认为有这个必要，不单从经济上考虑，此时东部
各州的南北双方在一个问题上各执一词，那就是：联邦政府权力大些还是地方各个州的自治权力大些？
    
    先需要做整体规划，其中最困难的地段就是加州东部的一座大山 Sierra Nevada，从东部到加州的淘金
者都要跨越这座大山，由于时常有大雪封山，很多人中途都冻死饿死在山上。工程师查看了地形，估算铁路
的最高端是 2000多米，此前世界上还没有人在这个高度铺建过铁路。仅仅从山脚到达这个最高端，就需要
架设约 50 座桥，凿 18 条穿山隧道。西部没啥工业，无制造能力，所有的机械设备、铁轨、路钉都要通过
海运从东部运送，从美国东部出发，绕过南美的最南端，再向北才能到达美国西部，这需要4个月的时间。

    工程师没有被困难吓退，他们设立了一个公司 Central Pacific，然后一边寻找投资人，一边去国会和
议员商议。此时内战已经开始，国会议员面对天文数字的资金预算，都不那么热衷此事，林肯总统却十分赞
成，极力为铁路工程游说，此时更多是从政治角度出发，北方政府此时希望多和西部几个州交流，避免西部
加入赞成分裂的一方。1862年7月，林肯总统批准铁路项目，由两个铁路公司负责建设。西部从加州小镇 
Sacramento 开始，由 Central Pacific 负责；由于东部已经有很多铁路，所以这条铁路的东部起点就从
Missouri River 沿岸的某个地点开始，由另外一个公司 Union Pacific 负责。并没有规定双方的交汇地点，
但给予土地奖赏，换算成中国单位，大概是: 每修一公里铁路，给予铁路公司 2.5万 亩土地。两个公司向
着美国中部进发，谁修建的快，谁得到的土地就多。同时政府承诺铁路修建期间会给两个公司各自几百万美
元的投入，但前提是他们各自先修 60 公里的铁路。如果这 60公里修不成，那铁路公司一份钱都得不到; 
如果铁路不能在 12年内修完，公司的所有财产都将被政府没收。

    1863年1月，Central 的铁路开工的奠基仪式在加州 Sacramento 举行，Central 正是开工。修建几公里
就遇到了大山 Sierra Nevada。最初，Central 雇佣了爱尔兰人，这批爱尔兰人通过修建铁路赚了一笔钱，
然后买工具去淘金了。资方必须重新招人。1865年，有人建议招募中国人，但美国人最初觉得中国人体质不
行，就先雇佣 50人试验一段时间，觉得可以就再招 50人，经过几个阶段，老板发现这批人完全能胜任，干
的比欧洲人快，要的工资还低。这些中国工人平时更喜欢喝茶，不会经常因为喝酒然后打架，也不像爱尔兰
人那样喝生水容易得病，这简直是世界上最理想的工人了。资方此后雇佣了一万多中国工人，在 Central 
的铁路工人中，80% 是中国人，多数从广东上船到美国。当时大清和太平军之间的战乱加上饥荒使得他们不
得不离开家乡另谋生路。1865年夏天，经过2年多的努力，Central 成功修建了 60 公里的铁路，随即得到
数百万美元拨款。

    中国工人面对的是当时世界上铁路修建者遇到过的最恶劣的自然环境。高山峻岭、几公里长几百米深的
大峡谷。有些石头用普通的炸药进度太慢，就改用液态炸药 Nitroglycerine，威力是普通炸药的8倍，接触
空气碰到石头就会爆炸，搬运、使用都十分危险，很多工人为此丧命。雪崩也埋葬了很多中国工人，能挖出
尸体的都放进棺材运回中国，还有的根本就找不到尸体了。从东部运送设备辗转时间太长，期间有很多变数；
在大山之间来回运输也很困难，那时候还没有气闸，全都靠手工操作，司机先鸣笛，人们就开始拉闸，很不
安全，脱轨事故时有发生。一系列的自然困难延误了 Central 的进度。在凿隧道期间，工人就睡在 2000 多
米的高山上，日夜轮流工作，强度太大。每天工资是1 美元，每周工作6天，每天工作 10 ~ 12 小时。这导
致中国工人罢工，中国工人提出每月40美元，资方回话只肯每月给 35美元，不再继续让步，工人要么接受，
要么被解雇。双方僵持，资方给中国工人断粮，一周后，怕中国工人使用武力，又调来保安。中国工人经过
商议，接受了每月 35 美元，涨了一点点工资，又继续工作。

    东部 Union 的起始地点于 Omaha，这是 1863年11月由林肯定下的。但 Union 的管理方十分腐败，只想
捞钱，心思根本就不放在铁路上。他们出巨资收买了很多国会议员，给他们开各种绿灯，比如加倍得到土地。
本来他们没有自然天险，进度应该快很多，但也是直到 1865年才修完 60公里铁路。直到 1866年内战结束才
全力开工，他们雇佣了大量爱尔兰人和内战时期的士兵，也有极少的中国人和其它国家的工人。

    Union 工人的主要敌人是 Indian 的袭击和破坏。铁路沿线的土地此前属于 Indian，现在白人抢他们的
土地，他们自然要反抗。白人还肆意屠杀草原上的 Buffalo，这是 Indian 赖以生存的动物。如果完全是为
了吃肉到不算什么，因为数量很多，约有几千万头。让 Indian 气愤的是有的白人在火车上完全为了取乐射
杀 Buffalo，还有人只割牛舌头，其它皮和肉都不要。加上火车的鸣笛让 Indian 很难受，他们认为这是给
死人听的丧钟。Indian 袭击铁路工人、对已经修好的铁路和电报进行破坏。Union 工人很能酗酒，工程队养
活了一批商人。酒、水、妓女，都是不可缺少的，还有赌博，这又会引来各种带枪的人，构成了暴力的温床，
加上 Indian 的袭击，东部工人工程之外死的人数多于因工程项目而死的人数。还有银行等各种商业机构，
都跟着工程队移动。Union 雇佣了带枪的保安，针对平民的法律根本行不通，必须用严厉的军法去维护秩序，
后来又调来了军队专门对付 Indian。为了安全和方便，管理方把房子建在铁路上，可以在铁轨上移动。后期
东部工人也遇到了大山 Rockies，但相对容易，他们只需凿 4 条穿山隧道。

    1868年4月，经历了5年的艰苦劳动，Central 突破了Sierra 大山的阻碍，开向东部相对平坦的地区，此
时他们只修建了 180 公里的铁路，东部工人此时已经修建了 800公里。到了平原速度也上来了，最后1年中
国工人又铺建了450 公里。Central 老板和别人打赌，说他的工人每天最快能铺 15公里，对方不信，赌1万
美元。结果当天中国工人连续工作，不吃午饭，真的修建了 15公里的铁路，老板随后给他们发了4倍的工资。

    由于一直没有规定交汇地点，双方又都想多修一段路以求获取更多土地奖赏。到了工程后期，双方的前
哨工作人员形成了两条平行线，各自干各自的预备清理工作，这段平行线有几百公里长，情况很严重。媒体
开始报道，在媒体的持续压力下，国会不得不在 1869年4月规定了交汇地点: Utah Promontory。

    1869年5月10日，两个公司在 Promontory 相遇，美国人花费6年多时间，铺建了世界上第一条横跨大陆
的铁路，长达 2800多公里。约 2000多工人付出了生命，1200 多是中国人。此前坐马车从东部到达西部需
要半年，有了铁路只需1周。

    同时有很多坏消息。在工程质量上，双方都有很多路段质量很差。Union 比 Central 更糟糕，有3 座
桥还没开始跑车就塌了，他们都马上回头去修复；Indian 失去了世代拥有的土地，被赶到了白人为他们设
定的 Reserve；对于中国工人，美国人并没有给他们换美国国籍；对于 Union，前哨工人挖过头的那部分
，由于不在交汇地点范围内，他们没有得到工资；工程进行过程中出现过的很多腐败现象在几年后受到调
查，但只有一名国会议员被驱逐出国会，由于压力过大几周后死去，算是补偿了他的罪过。


感受:

    1860年代中国的洋务运动才刚开始萌芽，日本人刚开始明治维新，美国人就修好了 2800 多公里的铁路，
其技术领先于东方是勿庸质疑的，即使有钱投资，一般国家却造不出铁轨。

    美国西海岸是中国人聚集的地方，这条铁路离不开中国人的辛劳和牺牲，中国工人用实际行动来告诉美
国人，虽然我们没有技术，但白人工人能做的，我们也能做。从小的教科书里就提到过这条铁路，说这条铁
路是铁路工人的累累白骨换来的；当时还有一部电视剧《中华英雄》，何家劲主演，里面的情节就是 1860年
代美国西海岸的中国工人，里面的中国人英雄无敌，记得主角一挥手，一个白人就爆炸然后消失了；还有一
些电影里面说美国人去广东招募工人去修铁路，用欺骗手段然后虐待工人。但始终没有在中国的电视中得知
这段完整的历史，我只好向洋人的电视求助。现在知道死人是真的，但是出于工程需要；中国工人罢工也是
真的，但没有发生激烈冲突；美国人去广东招人也是真的，但是自愿原则，而且中国工人还是很想入美国籍
的；死了很多中国工人也是真的，但老板控制不了雪崩、滑坡和各类工程事故，虽然工程很艰苦，但还是比
当时的中国国内好多了，不但饿不着，还能吃到肉和鱼，出去闯闯总比在家没饭吃强，有风险是正常的。

    美国人通过这条铁路抢占了大片的 Indian 土地，屠杀了大量的 Indian 反抗者，虽然也死了无辜白人，
但还是远远少于 Indian 的死亡人数。此后，白人给 Indian 规定了 Reserve，限期搬过去，不搬就强行用
军队驱赶。有的部落由于天气和疾病在路途中死了很多人，虽然不是白人直接干的，却也是间接责任者。
Indian 的历史是美国的国耻，美国人早就承认。好在强者虽然破坏掉了 Indian 部落文化，却能建立起来更
加现代的文明，能破但也能立，谴责声就会被喝彩声淹没。铁路的完工带来了西部的繁荣，美国人很快就征
服了广袤的西部，白人的开拓进取精神首屈一指。而且当发现自己的行为过度时，能有效的进行约束。白人
30年就把几千万头 Buffalo 屠杀得快没了，就有人提出建立国家公园，于是 1870年代初就诞生了世界上第
一个国家公园 Yellowstone，此后陆续增多，全世界也都跟着效仿。如果全是 Indian，恐怕现在还是一片荒
野，如果中国人主导了就更不得了，想找到一条清澈的大河都难了。

    中国工人虽然证明了自己的勤劳，却也开了低工资的先例。此后不但白人觉得中国人抢了他们的饭碗，
其它国家的工人也歧视中国工人，连工会这种在美国是保障工人利益的机构，都明确表示不欢迎中国人，因
为中国工人太多了，长期低工资会使得所有其它国家的工人都沦为资本家的奴隶，工人慢慢都没法混了。
恐怕不会有人因为皮肤颜色去歧视别人，都有具体的原因；有正常思维的人也不会仅仅因为皮肤颜色就随便
去同情对方。如果都按照中国工人的思维，哪里还可能有后来的五一劳动节。

    此前 Indian 在西部时没有法律，靠部落之间的协议维持和平，民风淳朴。有了铁路之后，各色人群都
到西部探险，没有法律，弱肉强食，社会风气骤然变坏。著名的西部片里围绕火车的很多，
《Once Upon a Time in the West》就是希望火车从自己家附近过，这样不但能得到补偿，各类生意都火爆
了，互相自然有争斗，涉及商人和政客的腐败；还有的《The Wild Bunch》里面一伙人干脆直接偷火车。
同样，白人趁着刚发现变坏的苗头就试图在西部建立法制社会去应对，而不是等到积重难返无法收拾，慢慢
就形成了制约犯罪的机制。西部片里的著名人物 Wyatt Earp 、Billy the Kid 都是随后的 1880年代现实
社会中真实存在的。铁路建成几十年后，西部的法律体系逐步完善，社会秩序恢复正常，虽然没有 Indian 
的自然淳朴，也足以良性发展，持枪斗殴的人很少见了。Coen Brothers 专门拍了一部带有部分西部风格的
电影 《No Country for Old Men》，该片获得了奥斯卡金奖。主要就是感慨此前他们长辈维持治安很容易，
基本没有什么麻烦，现代社会的毒品、人口众多导致了很多人的堕落和暴力案件，维持治安已经不象长辈那
代人那么容易了。

    铁路在军事上的重要性十分明显，在哪里修了铁路，往哪里调兵就变得容易，因此在邻国附近修建铁路
一向是很敏感的工程。俄国人在 1890年代开始修建更长的西伯利亚大铁路，主要就是想控制俄罗斯东部、
中国东北、朝鲜半岛，其中有一段穿越了中国东北境内，其侵略意图很明显，大清弱国，只好接受。在朝鲜
半岛的日本人也感受到了威胁，只是没那么好欺负，双方谈判不成爆发了日俄战争，俄国人一败涂地，日本
人控制了中国东北。中国人在 2006年竣工了青藏铁路，最高处海拔 4000多米，是世界上最高的铁路了，其
意图也很明显，不允许西藏从中国分裂出去。

    铁路能让年轻人思念家乡，也能让老年人怀念他们挥洒汗水的青年时代。爸跟我说过多次，他年轻时候
跟随长辈去陕西修铁路，当时他还不到20岁，据他说是宝成铁路，期间还跟苏联专家握过手，应该就是宝鸡
那一带了，他也说不明白具体位置。竣工之后，老板就想让村里这个工程队整个留下，将来有工程还用，老
板和他们说了，我们以后再找你们手艺这么好的工人不容易，你们再想找我们这样的工程也难了。长辈们经
过商量没留下来，否则整个工程队的人生就都不一样了。以前我很不屑他们这些体力劳动的人，后来不那么
看了，他们的活真有一定的技术，都能经受住现实和时间的检验，不比现在山寨西方人各类 IT产品的大学
生差。小时候从我记事起，村中间的公路旁边就有一条铁路，铁轨比现在客车的铁轨要窄小很多，从石嘴到
县城之间来回跑，多数时候装货，偶尔也装人。我对那条铁路有特别深的感情，从小大姐就骑自行车带着我
去上班，就走铁轨旁边很窄的小路，两旁都是野草，在远点就是农地。中间要过一座大桥，底下是大河，据
说有几个人掉下去过，平时水浅不会淹没人，洪汛期则连车都能冲走，我走了很多年一次也没掉下去过。
刚过大桥的一段路就不同了，两旁是10米深的大沟。4岁的时候我一个人拿着沙巾顺着这条铁路去找大姐，
刚过了大桥我就听到背后有声音，一回头发现是火车过来了，吓得我赶紧趴在铁轨旁边的斜沟边上，当时要
是滚下去就不一定是啥后果了，或者走的慢点，恰好在桥中间，虽然桥两边有躲的地方，但一个小孩肯定上
不去，弄不好掉河里淹死也说不准。小学时候，为了能在外面多玩一会儿，我们就挑这条路回家，比正常的
路要远一些，就是喜欢田野。有个老头家有葱地，我们几个就抓葱叶吃，后来有次我们正在抓呢，有个老头
从远处大喊一声，吓得我们撒腿就跑，好久不敢再走那条路了。小学去吉林夏令营，去滕老师家沿着铁路就
很近，我带着大龙就顺着铁路过去的。到了初中，开始骑自行车了，去二中，走正常的大路和这条小路差不
多时间，这条小路笔直，但是骑的慢。有年冬天，老孙家的宝旺跟我说，他有一天骑自行车滚进桥边的大沟
里了，一个人昏了很长时间才醒，好在全是雪没摔严重，自行车也没砸到他。我还亲眼见过一个哥们的自行
车掉下去过。年轻就是胆大，心中充满好奇，不想受教室的约束。旁边卫校的学生也常去这条铁路上闲逛，
当时我初中，他们都比我大点，高中毕业的样子。到了 1994年，铁路被拆了，到了夏天我初中刚好毕业，
领着大龙高楠石头专门走这条路经过二中然后去村里，结果发现工人正在拆那座大桥，桥梁已经没了，就剩
桥墩，因为里面有钢筋。那座桥连接我们村和瓦房，夏天发大水了走那座桥特别方便，也没有哪个村的人说
要保留那座桥，就为了那点钢筋把桥拆了，再也见不到了，我很伤心。

    很多人喜欢顺着铁路旅行，日本人曾经专门沿着中国的铁路走了中国一圈，体验了沿途各种风土人情，
产生了一个精品纪录片系列，近几年又有日本人做了铁路相关的纪录片。2009年有人提议也沿着铁路旅行，
我没钱，没法去。能和三、四个志同道合的人一起出去到野外玩感觉特别好，到了城市始终没有这种想法，
天空全是烟雾，人也如此，雾里看花。